平安夜的晚餐

話說經過了一夜的折騰，睡到自然醒已是下午一點半。先一一打電話給每個原本要出席聚會的朋友，確定每個人有收到我凌晨發的email，好讓大伙兒各自安排「出路」。當然啦，每個朋友的關切，讓我不厭其煩的將來龍去脈一遍又一遍的說明白。在台北的老媽想我怎麼沒按時打電話回家報平安，也來插撥湊熱鬧，我告訴她這邊的慘況，老媽倒很平靜的說：記得要找公寓的管理委員會問賠償。

之後又有朋友大大小小的插撥，約我到他們家去吃晚餐。我實在不想放下一團亂的家，裝沒事的出去過這對我來講不太平安的平安夜，所以一一推辭了。等我掛完電話，覺得喉嚨痛了起來，已是下午四點多，才想起早午餐都沒吃。望著厨房沒接回去的熱水瓶，微波爐，及堆在電爐上的瓶瓶罐罐，真不知要如何煮食起來？

正在發呆之際，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的另一個鄰居小宇同學來敲門。小宇同學是上海來的姑娘，卻有不少台灣朋友和一個台灣房客。她幾個月前搬到我隔壁菲律賓華僑黃同學的隔壁後，她的客氣和輕聲細語讓我們漸漸和她交起朋友來。我也介紹了我常混在一起的台灣朋友給她認識，所以她曾笑著說她被台灣人給包圍了。這次她要「反包圍」我，因為她邀請我去她朋友雪莉家吃晚餐，由於實在想食物想瘋了，又聽說她們一家人都很會做菜，所以就答應了。

雪莉的父母親住在大陸福建省，最近來看望女兒，他們說著流利的閩南語，所以我們彼此多少有些親切感。那兩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家，在我們到達時，正在飄著香味的厨房忙進忙出。從他們慈祥的面容和平穏的談吐語調看來，不難想像是脾氣很好的人。從他們端上桌的佳餚中，有港式的香菜魚片湯，上海的豆皮肉丸，安徽貢菜，北方的豬腳悶燉，和台灣滷蛋香腸... 等等，卻令我難以料想：他們一位原是理工大學退休的化學教授，另一位是退休的機械教授，居然在美國的平安夜為他們的女兒和客人洗手做羹湯。老人告訴我，他們倆從小因住隔壁而認識，唸同樣的學校長大，大學畢業後就一直留在學校教書，從沒離開過學校。看他們談起過去滿足的面容，和恩愛的眼神，真是令我羨慕他們看似平凡的感情。

從來在美國都是和台灣的好朋友一起過聖誕，在今天下午四點以前，我絕想不到有一天，我會單獨和剛認識的幾個大陸人一起吃平安夜晚餐。由於機緣巧合，讓我原來的計劃有了大逆轉，這個平安夜除了有家中的災難做陪襯之外，這頓晚餐也是很特別的了！